山那头

乔迁至新居复有一秋。虽依在乡间小镇,无都市的喧哗,且仅相隔一里之内,新旧屋周围的风景却不尽相同。相比之下,新居更为接地气。又是傍晚时分,我登百阶之梯,直上天台,凭栏而立。仰天之碧,云之高,霞之美;俯地之广,竹之青,林之郁。听蝉鸣鸟啭,风瑟瑟而私语。苍穹大地,争相映辉,奋力着夕阳落幕前的演出。附近那建屋盖房零零碎碎的吵杂声,也丝毫不影响这残阳的压轴之作。不远处有一农夫,堆土焚草,以化为沃圃。烟起风吹,我仿佛闻到了儿时的味道。天边云彩,薄而不沉,漏日以御风。

远处是山峦叠嶂,参差蜿蜒。山顶上耸立着几盏大风车,缓缓而转。山脚是铁轨,为深厦线。不时有银白电车经过。一眼望去,如过谷长流,素而湍。日载客者,何其少。不知其往何方。夜幕下垂,繁星四起,过眼流车甚是一景,一车八厢,间或两车相连,数十六厢,披着柔和的金光,如八只巨大的萤火虫,头尾相接,卧轨而飞,穿梭于山林之间。每逢此时,我便想起《千与千寻》里满载万灵的电车,恬静而悠悠然,远离世俗尘土。

纵使美景在前,亦不失回首遥望旧居,昔日点点滴滴,未曾遗忘。有道是:“老年人常顾既往,少年人常思来日。”若言如是,我亦老矣。我却不以为然。尺蠖之屈,以求伸也。回望过去,未必意味着逃避。相反,只有不忘往者,才能认清自己是谁,方可走得更好。况且道往事,思往者,乃人之常情。

闲望于此,不亦快哉,久久不愿离去。奈何晨夜袭来,夜深之时,万籁俱寂。我愿乘星空下的飞虫电车,穿越深山,翻看山那头的风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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